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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神醫華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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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影正盛, 郭瑾背對著陽光站立。

法正貌似不知疲倦一般,沖她喋喋不休道:“早便聽桃桃提及,說是瑾兄拋卻長安城中的金石寶馬, 利祿功名,甘心隱居徐州,做一自在閑人。”

郭瑾跺跺有些發麻的右腳, 法正繼續道:“桃桃打從去年便一直仰慕瑾兄之名,日日在我耳邊絮叨不停,今日既是瑾兄親臨此地, 不若稍候片刻,讓我為二位引薦一番?”

郭瑾儼然已被這烈日灼地頭暈眼花, 聽聞此處, 想著早些完事早些打道回府, 便躬身應允下來,“不知閣下口中之人現在何處?”

法正欣然回身, 本想將那位自打見到這位郭郎的身影後,便心旌搖曳, 全然顧不得師長所言的小師妹喚來相見。誰知剛剛還忸忸怩怩推搡著自己前來幫忙收取答卷的姑娘,不過轉瞬之間便沒了人影。

法正不由訕笑兩聲:“桃桃方才還在此處,許是耐不住羞澀, 不敢相見罷了。”

郭瑾覺得人生就是如此的神奇,她不過是一番騷操作裝裝逼罷了,沒成想竟然當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小迷妹?

郭瑾壓制著瘋狂上揚的唇角, 沖法正憾然對拜:“對方既無意相見,瑾便不再勉強,勞煩閣下將托付之物交於鄭君,瑾就此拜謝別過。”

法正不死心地回頭觀望一圈, 見當真不見小師妹蹤影,助攻沒有做成,只能不情不願地將郭瑾放走。

郭瑾卸下行裝,一身輕松。

只見她利落沿著溪水而下,途中林木蓁蓁、風景秀麗,郭瑾繞行幾步,專門從北面的石階下山而歸,前往山腳處尋找自家的車駕。

花開遍野,郭瑾下山時,視線逡巡一圈,竟發現路邊長著不少翠綠旺盛的車前草。想著此物是鄭玄所愛,郭瑾取出襻膊摟起衣袖,這才小心翼翼彎腰采拾。

想著自己馬上便要成為鄭玄的入門弟子,郭瑾更是飄然喜悅,口中禁不住哼起某首不知名的曲子。

郭瑾攏起一捧車前草,心滿意足地打算擡步回家,誰知邁出草叢時,卻猛然被一處鈍物絆倒。郭瑾撲進綠油油的草叢中,幸得其反應機敏,順勢做了個俯臥撐,然後成功躍起。

郭瑾凝神朝絆倒自己的方向望去。

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灰色長袴,由於太過肥大的原因,微風過,還隨著波漾浮動在草叢裏。

伸手撥開雜草,郭瑾的視線瞬時開闊,眼前顯出一道成年男人的身形,此人面色青黑,看不出原本的模樣,如今正半死不活地癱倒在雜草叢中,口中時不時還會溢出幾聲痛苦的低吟。

看他的面相,應是中毒不假。

若說上一次她將二郎撿回家中,是因為對方天生萌物,自己實在抵抗不了小正太的誘惑。可這一次躺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位毒入肺腑的中年大叔,自己腦子瓦特了,才會費力不討好地將對方救回家去。

如此想著,郭瑾擡腳便欲走人。

許是求生的意志激發了對方的聽覺神經,郭瑾還未邁出半步,那人便已精準纏抱住自己的大腿,郭瑾驚恐瞪圓了眸子,對方……對方不會是得了什麽一碰就死的傳染病吧?

怕死第一名的郭瑾忙飛腳踢開對方的束縛,然後條件反射地便要沖頭離去。就在她奮力掙紮時,對方懷中突然滑落一本厚厚的手劄。

郭瑾那一腳含了七八成氣力,對方被她一擊,很快便重新癱軟下去。郭瑾糾結著上前,隔著自己素白的方巾,撿起對方掉落的手劄認真捧讀一番。

字跡淩亂不堪,似乎主人記錄時寫得很急。

郭瑾翻來覆去,都只能看懂幾個簡單的詞匯,什麽當歸、土參、茯苓等等,從這些詞匯中不難瞧出,對方應是個土郎中,再不濟也讀過幾年醫書,懂些醫理常識。

講真,醫生的密碼式字體,原來自古便有麽?

可這樣一個略通醫理的人,怎還會把自己整得險些暴屍荒野?

郭瑾合上手劄,視線驀地掃到封面上那莫名端正的落款。

“華佗?!”郭瑾不可置信地再三確認,乖乖,傳說中的“外科聖手”就這樣被自己撿到了?人家都是隨地撿裝備,她倒好,處處撿大佬。

要是放到現代,她甚至都能猜到明天頭條的熱搜標題——

#驚!著名神醫上山采藥毒死自己為哪般?#

#這到底是智商的扭曲,還是醫德的淪喪?#

不過神醫對於亂世而言簡直就是外掛般的存在,郭瑾扔掉自己的方巾,也顧不得對方身上的臟汙淤泥,只費力將華佗扛至肩頭,任勞任怨地攙扶著他徒步下山。

山下的僮仆靜候良久,早已等得心焦意亂,生怕自家先生生出什麽變故,卻又不敢離棄車駕亂跑,只能望眼欲穿地原地恭候。

約莫過了一個時辰,郭瑾終於扛著華佗現身,僮仆急急奔上前來,將華佗接過。眼瞅著對方將華佗好生安置於車廂內,郭瑾亦跟著躍上車駕,又囑咐僮仆即刻啟程,途中若是得空,順便將請一位醫師前來看診。

及至家中已然黃昏。

禰衡吹著黃昏的斜風,發冠歪歪束在頭頂,眼神卻焦急註視著郭瑾車駕的方向。郭瑾率先下馬,之後便命兩位僮仆一道將華佗攙扶而下。

禰衡正要追問她何至於傍晚而歸,便見車駕中攙出一位面色青紫的陌生男人。禰衡堵在郭瑾跟前,郭瑾急著為華佗解毒,根本來不及同他細說,只能繞路而過。

禰衡心頭堵塞不堪,他甚至有一瞬間,覺得自己這一摯友的寶座似乎不太穩妥,可郭瑾神色凝重,此時顯然不是翻舊賬的良機,禰衡轉而洩氣,亦跟著趨行進屋,探聽那位陌生男子的情況。

醫師很快便登門而至,僮仆遠遠恭候在外,見醫師到了,忙為其引路進門。郭瑾自覺讓開地方,醫師示意閑人屏退,這才探息診脈,為其推斷毒性緣由。

兩盞茶的功夫,醫師推門而出,郭瑾忙迎上前,急切道:“不知病人所中何毒?”

醫師捋須而嘆:“此毒名為斷腸草,多有散瘀止痛之效,用量多大便會粘連腸胃,使其烏黑潰爛,人會腹痛不止而亡。”

斷腸草?

一聽便是個狠角色。

郭瑾渾身一抖:“不知醫師可有救治之法?”

對方聞聲,面色登時爬上幾分郝然:“在下醫術不精,雖知曉此毒病理,然祛毒並無良策,只能先以碳灰融水洗胃。”

心想事不宜遲,郭瑾忙按對方的吩咐為華佗清洗腸胃,又按照醫囑尋來綠豆與金銀花,按一定用量急煎後餵其服用。

事罷醫者覆又診脈,見病人脈象平穩下來,這才舒緩長嘆,似乎生怕砸掉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名聲與招牌。

僮仆將醫師送走,又領了方子進城抓藥。

禰衡見對方逐漸褪去青黑的毒氣,整個面部愈發清晰立體起來,不由嗤笑幾聲:“長珩說此乃神醫,然吾從未見過這般醫者,明知有毒而食之?莫非是欲仿神農嘗以百草?”

禰衡雖是譏諷之言,郭瑾卻覺得此話並非沒有道理。

像華佗這種醫癡,既然沈迷於外科手術,那定是想找出最合適的鎮痛藥物,也即麻醉藥。否則不是誰都有關羽那般魄力,可以刮骨療傷而不動聲色。

想必華佗也是看中了斷腸草的功效,這才以身試險吧?

郭瑾笑一笑:“且不論此事,正平可知那吳郡孫策?”

禰衡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:“聽聞那孫堅為黃祖所殺之後,孫策便守孝不出,今年年中方率部投奔陶謙,陶謙肚量難容,孫策又不知收斂,反倒四處結交士人,大有招兵買馬之嫌。”

原是如此?

郭瑾頷首應聲,自己之前專註於耕種與求學之事,竟漏下這麽些時局新聞,看來孫策離逃離徐州之期不遠了,自己也該好好想想下一步又當如何。

·

初平三年七月,郭瑾終於得償所願,拜入鄭玄門下。

禰衡近水樓臺,閑暇時亦被準許前來聽教,往日裏那般狂恣張揚之輩,如今竟端地額外乖巧,甚至由於來往密切,禰衡還與孔融建立了良好的忘年交關系。

郭瑾得蒙師恩、受益良多,學問日益精進。

陶謙得知此事,自知鄭玄乃世外之人,只得拜請郭瑾前來下邳城中,為他幾位犬子授課任教。

郭瑾明白裝逼≠會教學,因此苦苦辭謝數次,陶謙卻不為所動,再三執意相邀。想著人在屋檐下,自己斷沒有駁斥主人面子的道理,因此郭瑾只得硬著頭皮應下。

授課時已至深秋。

郭瑾初為人師,自然註意儀表,一大清早便起身整理衣著服飾,想著師長理應端莊素樸,她特意尋了件中規中矩的蒼青色儒服,峨冠博帶、衣袍帶風,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韻味。

陶謙膝下二子,一名陶商,一名陶應,皆是資質平平,不甚通達。陶謙在府中辟出一間書室,專門供郭瑾用來授課教學。

想著可憐天下父母心,陶謙望子成龍,本是人之常情。郭瑾捧著手中的《毛詩》與《九章算術》等古籍,想著首先熏陶一下兩位的文學素養,以及數學邏輯能力,簡言之就是語文課與數學課。

陶商與陶應早便乖巧排坐於室內,郭瑾進屋時,兩人頗有禮儀地沖她拱手作揖,見郭瑾滿意頷首,這才端端落座回席。

郭瑾跽坐於堂前,翻開書籍,提出詩經中的幾處原句,與對面兩位求知若渴的少年共同探討,詢問二人有何見解。

課至中途,難免困乏。

郭瑾起身環視,正領著兩位公子吟誦詩詞,便見那道半開的窗子處,露出一只漆黑的腦球,那人鬼鬼祟祟躲於墻外,像是偷聽的做派。

郭瑾示意陶商二人繼續吟誦,自己則悄聲步出門外,繞行至那位綠色羅裙的嬌俏姑娘身後。

見對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窗內,郭瑾輕咳一聲,“小姐若欲聽課,何不一同進門?”

從對方的裝扮來看,顯然不是什麽僮仆女侍,倒像是府中的夫人小姐。

誰知對面的姑娘被她猛然出聲驚得一顫,而後便似小鹿般瑟縮後退,眼睛驚慌失措地胡亂轉動,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聚焦到郭瑾身上。

看這樣子,似是患有眼疾?

郭瑾伸手晃一晃,“恕在下唐突,小姐可能瞧見?”

對方聞聲更是委屈不堪,兩只眼睛忽閃一番,豆大的淚珠便啪嗒幾聲,直直滾落而下。這般情態,倒像是自己做了什麽登徒子的行為。

郭瑾懂事地退後幾步,留給對方足夠的空間,正要繼續邀請對方室內而坐,那姑娘便已搶先踉踉蹌蹌地逃奔而去。

郭瑾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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